我是很少面对直接用户的，不算一个合格的推销员。偶尔与用户接触，会感觉受伤，说明我的功力还远远不够。

　　在出差路上经销商林总告诉我，前面不远有一个很大的新厂，据说要采购。虽然送过两次产品样本，但一直没有任何动静，要不要顺便去看看？毕竟厂家来人了嘛，可能更有说服力。我答应了。

　　S工厂占地面积很大，十几万平方米的厂房空空荡荡，杂草丛生。据说该公司建厂房只是为了出租，自身并没有这么大的生产规模，大概有十分之一的场地在生产。在大门口，林总找来了负责配件的采购员小孙说明来意。小孙很热情，带我们去找负责设备采购的小马。

　　“你好马总！抽支烟！”

　　一般人被叫“X总”还是比较受用的，一种幽默的尊称。即使扫地，只要“总管”全厂清洁卫生，也是可以称总的。（除了香港、台湾人忌讳被叫“X总”，据说因为这个“总”与肿瘤的“肿”发音相似，不吉利。）我坐在了斜对面的凳子上，等着小马抬起头来。

　　足足等了半分钟——以我的三口抽一支烟的速度，已经烧掉了大半截，马总终于抬起头。我看见一张打了整夜麻将的疲惫的绿脸。小马正在电脑上玩斗地主。

　　“马总你好忙啊！”

　　马总双手搓了一把脸，打了一个哈欠，环顾了四周，愣愣地一言不发。接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包中华烟，自己点上一支，喷出一口烟雾。

　　“样本呢？”

　　马总扫了一眼产品样本的前后两个封面，随手就丢在座位左边的地上，那里有一堆五花八门的产品样本。

　　“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？”马总很不屑。

　　“是吗？每年的几个焊接展会我们都参加了。”

　　“我年年都去，也没见你们的展位。”（鬼才知道你到展会干什么去了。）

　　“有机会我邀请你到厂里视察、指导一下！”

　　“你那个啥滚轮架……有啥优点？”马总盯着电脑屏幕问。这样的笼统提问，只能说明提问者心不在焉。

　　“其实也谈不上什么优点，也就是扎实一点、耐用一点、交货快一点、维修及时一点、价格便宜一点。”

　　“这算什么优点？”马总竟然生气了，摆手叫停。

　　“马总你想要什么优点？滚轮架不过是焊接辅机里的白菜萝卜，我们一年能整一千多个……”

　　“算了，以后再说吧。需要的话我给你电话。”马总把我的名片扔进抽屉，从屁股口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给我，又开始斗地主。我们落荒而逃。

　　回到车上，我们一路嘲骂小马的狂傲无知。幸亏是顺便来而不是专程来谈，否则对不起汽油费。经销商林总说，这样的人和事经常碰到，他们对待供应商的态度，简直就像如今某些公务员对待纳税人的态度！回想我曾经负责过某公司的行政和人事，以小马这样的工作状态，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录用他；就算被迫或勉强录用了也会坚决辞退，即使他是老板的亲戚。也许小马真的就是S公司老板的亲戚。

　　（化名，请勿对号入座。）